【冰秋】为师后悔
沈老师的忏悔&醉酒垣小甜饼出没
------------------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洛冰河坠下去那一刻时的眼神了。
一掌拍落！
沈清秋看着无间深渊撕裂处的空间缓缓闭合，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看自己身后的景象。
各大门派新秀们以及被杀死的魔物在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灌木丛的草七零八落，腥臭的血液大片大片地染红了土地，满目疮痍。
沈清秋突然伸出手来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疯了，他之前一定是疯了。
沈家三公子究竟比别人金贵在哪？活了一世还不够，还要穿到书里再活一次。再活一次还不够，还想一直一直活下去。
他金贵吗？在现代出身富家，从不用为吃穿用度发愁。在古代一穿过来就是天下最大门派的第二峰峰主，无人不尊敬敬仰。还不够吗？他到底还在奢求什么？
凭什么为了自己完成任务活下来，明知道仙盟大会真相的自己却不出来阻止，任由魔物入侵，让这么多人死在这里，只是为了换自己多活几天。
凭什么为了让自己多活一阵子，明知道无间深渊之底是什么样的炼狱，明知道洛冰河多么单纯善良，多么依赖自己，他还要把他推下去。
凭什么？他比谁金贵了？二次元的纸片人就是无所谓的炮灰吗？就该死吗？可他们也会疼，也会伤心，也会绝望啊！他沈垣一个夺了别人身体的人究竟比这些人金贵在哪了？！
沈垣自问自己应该不算是那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可为什么这次就这么错上加错，像魔怔了一样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活下来。
活下来就那么重要吗？就算葬送了那么多人的生命以及洛冰河的一生也在所不惜吗？
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是疯子，是混蛋！
沈清秋有那么一个刹那真想干脆捡起地上正阳的碎片了结了自己，可既然那么多人的命已经换了自己多苟活一阵子，他怎么能不珍惜自己这条烂命。
他拖着自己承载了罪孽的身体，去把除了装死的尚清华以外的其他晕倒在地的所有人的伤口都处理稳妥了。自己的一身伤却没怎么理会，衣衫上血迹斑斑，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看起来着实狼狈。
清理完魔物的掌门及修士们赶到了现场，把自家的人认领抬走，进行进一步救治。
柳清歌发觉少了一人，还是时常跟在沈清秋前前后后无法忽视的一人，问道：“你那徒弟呢？”
沈清秋心底抽疼，抿了抿苍白的唇没有说话。他低头捡起地上段为数截的一把长剑碎片，每捡起一片便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压得他的头抬不起来。洛冰河想要为他摘花解毒时灼灼的目光似乎还在发烫，可眼前的碎剑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
清净峰的弟子们匆匆赶到，明帆看了看那把剑，支支吾吾道：“师尊，那把剑不是······”
别说了······
宁婴婴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师尊你你别吓我。这是不是······是不是阿洛的正阳啊？不是吧？不是吧？”
别说了！
“正阳剑？”“说的是沈峰主爱徒洛冰河？”
别说了！！！
“剑在人在，这剑都断了，人呢？”“不会也······咳咳。”
求求你们别说了！！！
“果真如此，那也太可惜了，这一路下来，洛冰河都已经是仙盟金榜上的头位了。”“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说了！！！！
沈清秋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想疯狂地揪扯自己的头发，想用力地扇自己，想用正阳残片凌迟自己，但是苍穹山派清净峰峰主只能静静地站在那，孤寂冷傲，不染尘埃。
柳清歌拍了拍沈清秋的肩，道：“徒弟没了，还能再收。”
可师弟你告诉我，那个小白花洛冰河只有一朵，没了，我上哪找去？
已成定局。
沈清秋清了清嗓子，盯着远方黎明冉冉升起的天际，缓缓道：“清净峰座下弟子洛冰河，为魔族所害，身陨。”
-
清净峰被送上来一张红榜。
红榜之上，第一名的“洛冰河”高高在上，金光耀眼。
与之一同送来的，还有洛冰河赢来的一万灵石。果然是争气得很，在最后的半个时辰发力，直接越过了第一和第二的公仪萧、柳溟烟，高居榜首，把他押注的灵石翻倍赚了回来。
沈清秋此刻盯着那“洛冰河”三字，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想不起来洛冰河的模样了。那孩子或腼腆或愉悦地笑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想不起来了。他脑海里只有一张脸扭曲狰狞地笑着，让他偿还这一切。
恨为师吗？恨为师吧，洛冰河。
过了许久沈清秋才想起来明帆还在等着他的处置方案，胡乱道：“先收着吧。”
收到一个我看不着的地方就好。
沈清秋睡不好。梦里是铺天盖地的怨灵扒着自己质问他为什么为了自己活命不去救他们。沈清秋给不出回答，也逃不开。他就在原地站着，看着自己被一众怨灵吞噬，最后只剩下土地上的一点焦灰。他不怕疼，但他有点失望，洛冰河又没出现。
没有那个一身白衣丰神俊逸的少年整天在自己跟前忙前忙后，沈清秋的大部分时间就用在愣神上了。清净峰的随便一个角落一坐，他总能从幻觉里看见洛冰河的身影。于是有时他也会试着叫一声洛冰河，看看那个幻影能不能来回应他一下，结果宁婴婴就蹬蹬蹬跑到自己跟前，红着眼睛问：“师尊，你······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想吃什么呢？龙须酥，桂花糕？想吃。想见洛冰河。
沈清秋摇了摇头，干咳一声：“不必。你出去玩儿吧。”
宁婴婴跺脚道：“师尊！就算没了阿洛，可您······可您还有我们其他的弟子啊。您这样······失魂落魄的，弟子、弟子们真快要急死了！”
失魂落魄吗？没有啊，为师只是，只是觉得自己不该重活这一世罢了。
来日再相见，五年之后，重逢之时，曾经的师慈徒孝就要变成笑里藏刀、杀机暗藏了。而那个和煦如阳的少年，已经葬送在了剑冢之中，再也不回来了。
-
苍穹山派峰主们小聚，沈清秋好不容易哄好了洛冰河来参加聚餐，结果被一帮平日里被自己发狗粮的峰主们灌了好几壶酒，就连岳清源都拦不住。
等一餐接近尾声的时候，沈清秋已经醉得抱着一双筷子吧嗒吧嗒掉眼泪了。别人问他怎么了他还说不清楚，可把一众峰主急坏了。这要是让魔尊看见了到时候不得拆了穹顶殿？！
谁知怕谁来偏偏谁就到了。洛冰河化作一道黑影迅速把醉成一滩烂泥的沈清秋抱进怀里，捧着他的脸紧张兮兮地问：“师尊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清秋抬头看抱着自己的人。然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忽闪忽闪眨了眨眼，眼泪掉的更凶了，“呜呜呜······你是谁？你和冰河长得好像呀？······冰河，呜呜呜······冰河·······”
洛冰河急得手足无措，轻轻拍着沈清秋的后背一遍一遍说：“师尊，我就是冰河，师尊你怎么了？”
沈清秋哭得打起了哭嗝，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洛冰河说的是什么，双手往洛冰河胸口一推，怒道：“你乱讲！你才不是冰河呢！呜呜呜······骗子······冰河被我推下无间深渊了·······呜呜呜，冰河······我好想冰河······冰河······”
旁边的诸位峰主们目瞪口呆，纷纷感慨沈清秋真是技艺见长，喝醉了也能塞得一口好狗粮，于是一个一个都默不作声地偷偷溜了。只有岳清源倒了杯温水递给了洛冰河，然后也欲言又止地走了。
洛冰河端着杯子给沈清秋喂水，谁知醉了的人一点都不配合，半天没喂进去多少，倒是撒了好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口对口喂给沈清秋。
沈清秋睁着大大的眼睛喝完了水，然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洛冰河的嘴角：“冰河？是你吗？”
洛冰河都快要急哭了，连忙点头道：“师尊是我啊，我就是冰河。”
然后沈清秋以迅雷之势拔了洛冰河的上衣，把后者惊呆了。原来醉了之后的师尊这么······奔放吗？幸好那堆碍事的都走了。
沈清秋的手抚上洛冰河胸口的伤疤，叹道：“啊······原来真的是冰河。”
洛冰河欲哭无泪：“师尊，真的是我呀。”
然后沈清秋一言不合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他一边摸着那伤口，一边道：“好疼······冰河好疼的·······怎么办，好疼好疼。”
他漂亮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好像真的体会到了洛冰河当时的痛苦。这可把洛冰河心疼坏了，连忙把衣服穿好，抱着沈清秋道：“师尊，这里早就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醉了的人看不见那个伤口了登时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看了洛冰河半晌，突然凑过去在他唇上“啾”了一下，然后笑弯了眉眼。
【完】
